2009.JAN 第73期 – 出發 舞孃の伊豆半島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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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可以,我超想移民到伊豆。如果可以透過文字,讓你感受我內心歡喜的十分之一,我想你也會和我一樣,對伊豆的旅程始終雀躍、回味不已……

必須承認,進行這趟旅程前,我沒有看過《伊豆舞孃(伊豆の踊子)》的書或電影,也不知道這次旅行與川端康成有關,只是在查詢伊豆相關資料時,發現將拜訪的景點漸漸與舞孃扯上關係,才迫使我在飛往日本的飛機上,嗑完《伊豆舞孃》這本書。

《伊豆舞孃》充其量只是短篇,將高中生的「我」(有人猜測,是川端康成自己的寫照),與14歲舞孃「薰」在伊豆的相識過程,藉由作者筆觸,換化成極淡、極淺,稚嫩少年、少女的情竇初開故事。

川端康成是日本第一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,他在19歲(1918年)那年的初秋,第一次單獨前往伊豆旅行,並因此結識許多藝人。相距90年後,我於深秋拜訪伊豆,不是青春的19歲、沒有單獨旅行,更遑論結識藝人(倒是看到一些見習的假藝妓)。出發前,我刻板得以為,伊豆應該是個寂靜、蕭瑟,帶點偏冷色調的地方,但見到伊豆的那一剎那,我知道我錯了!而且錯得離譜!

由湯河原前往伊豆的濱海公路上,天空出奇蔚藍,海面上泛起的白色波浪在陽光下閃閃發亮,沿著海濱而建的房屋,錯落在一片碧海藍天中,像極了風景明信片中的希臘。但是當我實際貼近這塊土地後,卻感受到了日本特有的濃厚傳統、文化和熱情,這就是伊豆奇妙的地方,所有的一切像是上了釉彩一樣,呈現出一種璀璨的亮度。
我喜歡伊豆!從第一天抵達直到離開,我沒有一天不喜歡這裡!

我今年剛滿20歲,還是高中學生,此番伊豆之旅便是一身學生裝扮…來到天城嶺北口的茶棚…盤據多時的希望,終於實現了,旁邊一行藝人正繞著茶棚四周休息著。-川端康成《伊豆舞孃》

《伊豆舞孃》中,高中生的「我」與舞孃「薰」在茶棚面對面接觸前,其實早已在湯島(湯ヶ島)和修善寺有過兩面之緣。
修善寺地名來自於寺廟「修禪寺」,是弘法大師於平安時代(807年)所建,不僅是伊豆最古老的寺廟,也是日本88名剎之一。弘法大師是佛教宗派真言宗始祖,相傳他在鄰近的桂川中,見到為父親洗背的孩子身影,大受感動之下,使用法器金剛杵敲擊河中岩石,結果湧出溫泉,遂以「獨鈷之湯」(獨鈷即指法器)命名。
紅葉萌發的時刻造訪這裡,被楓葉包圍的修禪寺異常美麗,不是滿山遍野、強悍佔據視線的火紅,而是一種靜謐的、滲入心中的存在感,隨著時空挺立。
沿著桂川而行,走路不到5分鐘,即可來到長約400公尺的竹林小徑。起風時走入小徑,滿滿的竹林隨風搖曳,一片翠綠的光線伴隨著沙沙聲響,整個人像是被捲入竹林一般,讓我忍不住發出「哇~」的讚嘆聲。

……這已經是第四天了,行程在修善寺溫泉過了一夜,湯島溫泉住了二宿,沿途陶醉在原始森林的靜謐與兩旁溪谷的水聲裡。-川端康成《伊豆舞孃》

跟隨《伊豆舞孃》高中生的步伐,我們選擇在湯島溫泉過夜。日式旅館「白壁莊」以溫泉和野豬、芥末(wasabi)料理聞名,露天溫泉「巨木風呂」的紫檀木由非洲運回,「巨石風呂」則是白壁莊修建時挖出,重達53噸,兩種湯都是日本第一。
至於晚餐,就有如一場華麗的盛宴。除了生魚片、炸物、點心外,還有一大鍋野豬火鍋,就在面前咕嚕咕嚕的滾著……所有的食物都精緻不已,尤其晚餐時在一旁協助的70多歲老奶奶女將,最是令我感動。
我們一行近10人都由她一人服務,不僅要不斷上菜、現磨wasabi,還得分裝麵食和野豬火鍋,即使忙碌非凡,她仍然體貼一一詢問:好吃嗎?吃得習慣嗎?並不停地幫大家添飯。有時秀上一兩句英文,就像是自家奶奶一樣親切、可愛。
還有白壁莊的老闆娘,曾經在電視上,看過介紹日本女性禮儀的節目,那些禮節總讓我覺得拘謹而且綁手綁腳,但這位老闆娘不同,不僅舉止優雅,我在與她聊天時強烈感受到,深以自己或白壁莊代表的日本文化為榮,那種渾身散發出的成熟、自信與美麗。

要到湯野,必須經過河津川的溪谷,大概走上3、4公里才能到達。越過山嶺後,天空的顏色有南國之美的紅暈……-川端康成《伊豆舞孃》

這躺旅程中,曾在兩處發現高中生與舞孃的銅像,其一是在湯島的淨蓮瀑布。淨蓮瀑布高約25公尺,為日本瀑布百選之一,因為下雨多,湧出的水質又清澈,wasabi田遍佈四周,是孕育wasabi的美好環境。

河津川玄武岩的變化,造就河津七瀑(河津七滝)的誕生,其中的初景瀑布(初景滝),就是另一處雕像所在。不知是不是《伊豆舞孃》的魅力,讓來此的旅客絡繹不絕,初景瀑布前,有舞孃裝扮的少女笑容可掬迎接大家;天冷了,旁邊有野豬火鍋供人暖胃;一邊吃,還有人幫你以拍立得拍照,讓你不錯失任何珍貴時光。
大瀑布(大滝)是河津七瀑中最大的瀑布,就位在溫泉旅館「天城莊」中。天城莊擁有28種風呂,泉水溫度、效用,甚至周遭景致都不盡相同,面對大瀑布設有幾個露天風呂—河原之湯(河原の湯),徜徉在大自然中,一邊泡溫泉、一邊看瀑布,是非常難得的泡湯體驗。

下田的港口,在伊豆相模的溫泉地區,所有演唱的藝人,都把此地當成旅行中的故鄉……下田的港口就像候鳥的鳥巢一樣,等待著歸鄉的人…-川端康成《伊豆舞孃》

幕府末期,日本結束鎖國後,下田和函館是首先對外開放的港口。西元1854年,日美友好條約簽訂後,美國Perry提督率領艦隊駛進下田,迫使日本向世界敞開大門。時至今日,這裡仍然保留了港灣氣息,隨處可見停泊的船隻,從我們住宿的「下田大和館」望出去,就是一整片白色沙灘和海洋。
裝潢頗為西式的下田大和館,房間內部仍保留著和式客間和榻榻米。雖然日本人喜歡在晚飯和早餐前泡湯,但我實在太懶,覺得沒有必要隆重地洗兩次澡,因此很少在一家旅館中泡兩次湯。但在下田大和館中,我破例了,因為我的房間外面就有露天風呂,還是面海的!
當早晨的太陽露出光芒,細彎月亮還斜掛在天空上,幾隻早起的鳥兒在頭頂上盤旋,尚未關上燈火的船隻從我面前緩慢駛過,偏冷的空氣雖然隨著微風飄來,但我正浸泡在溫泉中,只覺得身心一陣溫暖。當時心想,好想把這個時刻和畫面,一直留在腦海中,永遠都不要忘記……

他們(指舞孃一行人)準備在下田停留10天,再趕往伊東溫泉,然後回大島。
-川端康成《伊豆舞孃》

由下田前往伊東途中,我們先在伊豆熱川停下腳步,前往「山桃茶屋」用餐。山桃茶屋是以前貴族的家,保留傳統日式庭園和結構,得先脫鞋、踩上階梯、拉開拉門,才能踏入鋪有榻榻米的用餐區,有的座位旁還設有炕爐,店主人會親切跪坐在榻榻米上幫你點菜,還有可愛的貓咪賴在座椅上曬太陽。比起料理,我更喜歡這裡用餐的氛圍,讓人有種進入古老日本人家中拜訪的感覺,彷彿時光瞬間流轉……
沿松川而建的「東海館」,大概是伊東最具代表性的建築。東海館建於1928年,原作為旅館使用,老闆是木材商人,聘請擁有精湛技術的木匠職人,每人製作一層樓,將東海館打造成木造結構的3層式建築。房間內隔間拉門的裝飾,是昭和時代旅館間流行的裝潢手法,面向松川的窗戶還有精美雕刻,據說製作的木匠可以自行決定圖案,使用的木材則以檜木、松和櫸木為主。東海館1997年結束營業後,於2001年重新開放,目前不僅展出伊豆的歷史、文化收藏,還有藝妓學習課程,包含化妝、和服穿著和紀念照等,可以在此體驗當一日藝妓。

當輪船駛出下田的海域,直到伊豆半島南端消失於眼前……我已和舞孃他們離的好遠好遠了……不知道過了多久,海面呈現一片漆黑,熱海已是一片燈火。
-川端康成《伊豆舞孃》

《伊豆舞孃》的高中生選擇搭船回到東京,我們則是從熱海搭乘SV舞孃號(SV踊り子)回返。SV舞孃號設備十分新穎,座位上方放置行李處類似機艙設計,而且座位旁的窗戶十分大,可以放鬆觀看沿路風景。車上還提供JR東日本的通販商品目錄「Train
Shop」,裡頭販賣的東西從蟹肉、明太子到拖鞋、腳踏車……等,五花八門、無奇不有。
《伊豆舞孃》的高中生因為戀情無疾而終,在船上「淚流不止、淚水佈滿臉頰」,還被同船旅客誤認為「發生不幸的事」。至於我們,因為有了Train
Shop的陪伴,至少是一路大笑著回家,結束這趟美麗的伊豆文學之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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